莫迪经济学鉴赏，第一篇：前世今生
梵华荐语
GTKH第二阶段系列文章的开篇之作。莫迪政府在其建国百年的“Amrit Kaal：Vision 2047”愿景中提出了GDP达到32万亿美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惊人奋斗目标，不知莫迪经济学是否有此魔力？
序言：《莫迪经济学鉴赏》系列简介
本篇为《莫迪经济学鉴赏》系列开篇之作，结合第二篇旨在建立对于莫迪经济学前世今生与莫迪品牌营销的基础认知，在此基础上再结合对数位重要莫迪经济幕僚的作为和立场的认识，深度剖析莫迪经济学的运作理论、成败案例、甚至解码个中奥秘。例如：印度经济增长数据背后的争议、莫迪决议推行废钞令的心路历程、印度政府为何对政府资本投资的认知从“crowd-out/排挤效应”蜕变为“crowd-in/推挤效应”等。
一、莫迪经济学诞生始末
“古吉拉特邦模式”（Gujarat Model）是外界对于莫迪自2001 年主政该邦近十三年以来所推行的经济治理模式的概括称谓，是莫迪赢得2014年大选入主印度中央的关键通关法宝，并体现在其“最小化政府、最大化治理”（Minimum Government, Maximum Governance）的大选宣传口号中。
迪哥（Bibek Debroy，参见：莫迪总理经济顾问团主席与其著作）或许是把古吉拉特邦模式推上印度全国舆论视线的关键人物。当时还在印度某智库任职的迪哥于 2012年10月发表了题为《Gujarat: The Growth Story/古吉拉特邦：增长的故事》论文，并在2013年出版了题为《Gujarat: Governance for Growth and Development/古吉拉特邦：增长与发展的治理》著作。
迪哥把莫迪主政古吉拉特邦的经济治理模式系统化概括为增长、发展、与治理三条并行故事线，自2012年以来便不时为古吉拉特邦模式发声加持。除了宣扬该模式的三条故事线，迪哥也公开与该模式的批评者互扛。莫迪主政后重用迪哥出任总理经济顾问团主席，或许是对其力挺的报恩。
然而在2014年大选前夕，八面玲珑的企业家兼作家Sameer Kochhar出版了题为《ModiNomics：Inclusive Economics, Inclusive Governance/莫迪经济学：包容性经济、包容性治理》一书。该书以“莫迪经济学”代称“古吉拉特邦模式”，一举把莫迪经济学这一称谓引入公共舆论词汇，古吉拉特邦模式这一词汇便从此逐渐淡出。
作为区分，本系列文章以古吉拉特邦模式泛指2014年及之前莫迪主政古吉拉特邦的经济治理模式，莫迪经济学则泛指 2014年以来莫迪主政印度中央的经济治理模式。
二、古吉拉特邦模式简述
一、迪哥视角
根据迪哥的系统阐述（今日印度，2012年12月30 日），古吉拉特邦模式的增长故事线涵盖范围远远超出公众印象之外的工业化，也包括基础设施提升引发的农业多元化（即引进园艺业、乳品业、畜牧业等），结合落后乡区农业的商业化衍生的收入提升；配套工业化的中小微企业（micro, small and medium enterprises，简称为MSME）的蓬勃发展；非制造业以及服务业崛起等多方位经济发展。迪哥指出，该模式增长成效不仅体现为双位数增长率，也体现为经济增长波动率的降低。
古吉拉特邦模式的发展故事线的阐述则因社会发展指标提升参差不齐而构成迪哥与反对莫迪人士互扛的焦点。例如国大党联盟政府的官方评估报告点出古吉拉特邦乡区贫困率下降了但城区贫困率却没有明显下降，该邦整体评分因这些社会发展指标分数偏低而被评定为‘较不发达的邦’之一。迪哥当仁不让亲自出面回击，通过质疑该报告使用的评估方法，并引用其它正面体现古吉拉特邦的社会发展指标（例如住院分娩率、疫苗接种率提升，学童辍学率降低等），高调地互扛并暗示国大党联盟政府的官方评估报告背后有打压莫迪的政治目的。该官方评估报告的主要负责人是时任印度央行行长拉古拉姆·拉詹（Raghuram Rajan）；莫迪上台后虽然留任拉詹继续担任央行行长，但2016年拉詹未获莫迪续聘而黯然离任，暗示莫迪和拉詹之间或许早就围绕古吉拉特邦模式争议有了心结。
古吉拉特邦模式治理故事线的核心是为私营投资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并提升政府支出的效率。电子政务（E-governance）、权力下放、打破政府部门之间的壁垒、剔除政治对政府人员调动的干预等则是提升政府支出效率的手段。迪哥指出，这些手段的推行都需要一位有魄力的领导人坐镇，巧妙地把三条故事线汇聚到莫迪身上。
迪哥在 2014 年大选前夕继续发功助力莫迪，撰文详细阐述古吉拉特邦模式治理的八条“Mantra/金科玉律”（今日印度，2014年4月14日）：
1. 政府依赖私营界；
2. 政府配合私营界的倡议；
3. 政府机构权力下放；
4. 治理透明化与负责制；
5. 运用市场价格的信号；
6. 运用科技；
7. 依赖市场机制；
8. 穷人也须付费。
相较于之前毫无保留地宣扬古吉拉特邦治理模式是任何邦都应该采用的‘standard development template/经济发展标准模板’，迪哥在2014年大选前夕的阐述明显趋于保守：“在通用层面上，古吉拉特邦模式和模板，结合启动邦层级计划的财政空间以便填补中央资助计划的空白，是一个在任何地方理应实施的治理模板……【但是】复制并不意味着古吉拉特邦模板可以不经调整和修改。”言外之意，机灵如迪哥者早已预见古吉拉特邦模式脱离该邦相对特殊环境将在印度其它地区遭遇水土不服。所谓古吉拉特邦相对特殊环境是指该邦的经商传统、‘Panchayati Raj/村委会治理’传统、位处德里-孟买工业走廊（Delhi-Mumbai Industrial Corridor, 简称为DMIC）和“专用货运走廊”（Dedicated Freight Corridor）的优越区位优势、以及该邦地形相对有利于进行大规模公路基础设施开发等。
二、其它视角
根据Sameer Kochhar的阐述，古吉拉特邦模式成功地在经济改革和治理改革之间取得平衡：“印度虽然自1991年以来开始了经济改革的旅程，但最终过于关注经济改革而忽视了治理改革的重要性。莫迪没有犯这个错误。他站在经济改革和治理改革的两条腿上，并在两者之间谨慎平衡……这使古吉拉特邦更接近第三代改革，而印度仍在为第二代改革而苦苦挣扎。”这个评价与蒙哥回顾1991年因当时印度经济困境非常严峻故首次改革的概念更容易形成，而1991年之后因新阶段的改革需要耗费时间设立相应‘institutions/机构’故需要克服更大的困难有异曲同工之契合（见：《印度强国梦的前世今生：一位印度前朝高官宦海浮沉的启示》）。
Sameer Kochhar阐述的所谓包容性有别于传统意义的收入重新分配，具体体现在覆盖乡区的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以及运用电子化科技等手段提升政府在乡区的职能发挥和监督，从而缩小乡区与城区之间的发展鸿沟。因此，古吉拉特邦模式治下社会发展指标改进速度，或无、或缓慢、或滞后改进等，可以理解为视城乡发展鸿沟缩小的涓滴效应。
Sameer Kochhar总结：“古吉拉特邦模式不仅是关于良好的治理和经济，还攸关领导能力、主动性、勇气、激情、执着，最重要的是追逐卓越愿景所驱动的创新。”（笔者注：Sameer Kochhar的著作出版历史脉络显示，国大党联盟政府执政期间他与时任执政党高官过往甚密；此人在2014年大选前夕著书歌颂莫迪，用语相当谄媚，透露此人依据选举趋势见风使舵转投新任执政党了。）
今日印度2014年4月14日的评论总结了当年大选前夕印度有识之士对于古吉拉特邦模式的普遍评价和期待：“古吉拉特邦还不是莫迪支持者意图让我们相信那样完美的邦，但该邦也不像【时任印度平民党领袖，2015 年当选出任德里首席部长】凯杰里瓦尔和其他人所描述的那样破碎不堪。如果该邦解决了某些问题，尤其是在卫生和教育方面，该邦可以为现代印度设定国家标杆，供其他邦效仿。”
三、莫迪经济学成效评估
一、百家杂学，水土不服
莫迪首届政府任满一周年，印度人民党非官方口舌 Swarajya 发表了两篇评论。总的来说，两篇评论体现莫迪经济学的源流是百家学说串联组装而成，也印证了迪哥在2014年大选前夕作出的水土不服预测。
2015 年 5 月 8 日的评论把莫迪政府一年以来推行的经济政策按经济学流派分门别类（图1-1），并点出“实用主义使经济政策与有利的政治结果保持一致”这一重点，即莫迪经济学的关键是服务于印度人民党的政治目的。但该评论也透露了该党右翼倾向于莫迪效仿撒切尔推行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把印度经济引上全面右倾道路：
2015年6月4日的评论则全方位回顾莫迪政府一年以来在执政人才、政党政治、施政政策和计划、以及计划执行等，并更加明显地对莫迪经济学没有体现里根式和撒切尔式新自由主义经济表示失望。
该评论指出莫迪的首任内阁部长团的能力偏低，与莫迪政府内高级技术官僚的普遍优秀能力形成鲜明对比。该评论不讳言指出莫迪在上台一年内便扩张了其内阁规模以便兼容党内不同种姓派别的代表，有违其上台前喊出的‘最小化政府’口号。相当诡异的是，该评论更直白坦言在治理方面莫迪本质上就不具有‘big bang/雷厉风行’作风，打破了莫迪选举时期对外塑造的有魄力领导人的形象。该评论也直言执政一年以 来莫迪居然连其标志性的‘incrementalist/渐进式’改革/执行风格也未有展现而令人感到不解。
针对莫迪经济学，2015年6月4日的评论直言莫迪高票当选时其支持者所赋予的大刀阔斧改革的信任被辜负了。该评论指出执政一年以来，莫迪经济学专注于改革供给方并提升政府财政收入，但这些举措并未涓滴润及需求方（即老百姓）。但该评论也正面肯定了所谓“JAM三位一体扶贫计划”—— 即‘Jan Dhan Yojana/公众储蓄户口计划’、‘Aadhaar/身份识别码’、‘Mobile/手机号’三项计划的并称——盛赞该计划足以“消除漏洞并减少政府开支浪费，之后可能最终引导国家步向无现金经济的轨道。”（笔者注：“JAM三体”扶贫计划的目的是使用电子科技有针对性的方式为贫困家庭提供福利资助并最小化对市场机制运作的扭曲。）
以Swarajya亲印度人民党和亲莫迪的政治立场，其评论的整体基调不可能是‘恨铁不成钢’，而属于‘小批评、大帮忙’性质，例如第二篇评论极力贬低时任财长 Arun Jaitley/阿伦·贾特利的能力并非常不屑其表现，言外之意试图把对于莫迪经济学的期望落空完全转嫁归咎于贾特利一人。第一篇评论极力强调‘莫迪经济学不是教条主义’，第二篇评论则引用莫迪自己的发言作为对于执政一年成绩总结，或许就旨在更明确地传达这个力保莫迪的暗示。
二、挑战艰巨，进展缓慢
时间快进到2017年5月，莫迪首届政府任满三周年，标普（S&P）旗下的印度评级机构CRISIL发表了一分评估报告，通过8项指标为莫迪政府三年以来莫迪经济学的成绩打分。该报告大标题是《Mammoth Moves/猛象操作》，小标题则道出莫迪执政满三年的总结：“过去三年，莫迪政府正面面对一些重大问题（tackled some elephants in the room）。坚持不懈地实施对下一阶段的增长至关重要。”所谓重大问题包括贪污、官僚繁文缛节和根深蒂固的效率低迷等。《猛象操作》报告指出：“整体而言，我们认为莫迪政府所实施的措施并未创造立竿见影和强劲的增长空间，但这些措施确实改进了印度的能力，以便在中期取得更快速、尤为重要的是可持续性增长。” 这些官场商界惯用词藻传达的意思是：执政三年，莫迪经济学挑战艰巨、进展缓慢。
《Mammoth Moves》报告封面 | 图源：CRISIL
《猛象操作》报告的评估或许客观反映适时情况，具有一定历史鉴赏意义（图1-2至图1-7），然而2017年5月之后形势显示局势并未完全如报告所阐述的趋势发展：
《猛象操作》报告发布之后，2017 年下旬的形势发展显然进一步恶化—— 例如废钞令成效未按既定剧本发展、官方经济增长数据不能服众等——对莫迪经济学不利的舆论以及抗议此起彼伏。2017 年 10 月 6 日，莫迪大力支持者、印度人民党非官方喉舌Swarajya的主编R Jagannathan（以下昵称‘贾哥’）撰文《Why Modinomics Will Cull The Weak And The Unviable, Leaving India Stronger/ 为何莫迪经济学 将剔除弱者和不适生存者，使印度变得更强大》，下场公开为莫迪经济学保驾护航。
顾名思义，贾哥的文章相当冷血地以达尔文演化论合理化莫迪经济学并不旨在造福/保护弱者，而是牺牲这些弱者来换取/建立所谓强大的印度；再次令人闻到 Swarajya鼓吹新自由主义经济的味道。（梵华注：印度精英统治阶层的代言人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三、扶贫有成，增长乏力
日本法政大学经济学名誉教授絵所秀紀在 2020 年发表了一篇题为《Modinomics 1.0 and the Indian Economy/莫迪经济学1.0与印度经济》学术文章，系统性总结莫迪经济学在首届五年任满期间的成绩单（来源：DOI: 10.1177/0260107919875569）。
《莫迪经济学1.0》指出，莫迪经济学由“Make in India/印度制造”增长策略以及“JAM三位一体”扶贫计划两大支柱组成：
⚫ 莫迪政府的增长战略是改善营商环境、消除阻碍投资的各种瓶颈、进一步促进工业化和经济增长。2014年9月25日启动的“印度制造”运动是实现这一系列目标的基本战略。
⚫ 莫迪政府绕过了国际惯用扶贫方法，即计算贫困线收入和汇总贫困人口绝对数量，并以此作为向贫困人口提供各种补贴的量化基础。莫迪政府通过新的JAM三位一体计划快进到名为‘Direct Benefit Transfers，DBT/直接利益转移’计划，直接将援助款项存入受益人的银行账户，其意图是通过DBT 援助款项解决贫困家庭食物、农肥、燃料相关问题。
然而，《莫迪经济学1.0》指出莫迪政府延续了前任政府推行的一些扶贫计划。例如：‘Mahatma Gandhi National Rural Employment Guarantee，MGNREGA/圣雄甘地国家农村就业保障’计划，该计划并无类似直接利益转移计划下的受益人识别要求；‘Sarva Shiksha Abhiyan，SSA/全民教育’计划； ‘Swachh Bharat Abhiyan，SBA/印度清洁卫生’计划等。
关于莫迪于 2016 年 11 月 8 日突击式推出的废钞令，《莫迪经济学 1.0》指出废钞令造成了短期负面经济冲击并可能会带来长期好处，但适时对整体经济影响盖棺定论为时尚早，但也指出莫迪政府推行废钞令似乎旨在赢取政治支持而不在于其经济影响。
《莫迪经济学1.0》总结：“一开始，人们高度期待莫迪政府在经济改革方面取得进展。然而，除了2016 年引入消费税和破产法之外，我们在莫迪经济学1.0期间看不到任何实质性进展。此外，莫迪政府稳步延续上届政府的成功计划，特别是扶贫计划。因此，唯一明显的区别是新的口号或重新命名。在FDI流入方面，本届政府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效果。然而，其吸引FDI的方法不具有系统性或制度性，而是取决于莫迪的个人努力。德里—孟买工业走廊是一个典型的案例，是通过莫迪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之间的密切私人关系而达成的。不幸的是，‘印度制造’的两个核心目标——国际竞争力的提高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创造就业机会——几乎没有实现。我们看不到服装或鞋类工业等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国际竞争力有任何提高的迹象。主要原因是缺乏在这些行业创造就业机会所必需的剧烈劳动改革。此外，除了创造就业机会外，还必须转向出口导向型工业化战略，以使‘印度制造’具有可行性。”
《莫迪经济学1.0》出自一名日本经济学者，但却也相对准确地表达了印度本土反对莫迪阵营人士的观点。印度本土亲莫迪人士则继续在不同程度维护莫迪经济学。例如纳哥（V. Anantha Nageswaran）撰文抨击英国金融时报于2018年12月4 日发表的《莫迪经济学尚未为印度多数人受益》社论，纳哥的文章获得Swarajya：修正经济改革历史叙事》）。
同时，莫迪的坚定支持者——贾哥也撰文《Modi’s Economic Record Is Worth Critiquing, But FT Ends Up Doing A Hatchet Job / 莫迪的经济记录值得批评，但金融时报却搞出了一场闹剧》反驳该英国金融时报社论。贾哥反驳的亮点不在于其有针对性地逐一反驳金融时报的负面评价，而是在于贾哥竟然主动列举了一系列他认为值得批评但金融时报却错过的莫迪经济学弱点/短板：
⚫ 未能及早解决银行危机；
⚫ 推行印度航空私有化过程中展示的的拙劣表现；
⚫ 诉诸强制性方法征收更多税款；
⚫ 【推行废钞令之前】推行有缺陷的逃税特赦计划；
⚫ 总理署决策过渡集中化；
⚫ 无法找到更多有才华的部长来管理关键的经济部门；以及
⚫ 以撤资的名义迫使一个公共部门单位（ONGC-HPCL、LIC-IDBI Bank、PFC-REC）收购另一个公共部门单位。
贾哥突兀的阐述，是否可以理解为亲莫迪阵营内部分歧的外在体现，值得进一步观察。然而总的来说，贾哥的整体评论基调仍然属于‘小批评、大帮忙’性质，体现了与《莫迪经济学 1.0》评论不同的基调。
四、争议持续，冲刺百年
2022年5月27日，适时正值莫迪政府执政满8年、第二届任期过半，莫迪御用学者潘哥（Arvind Panagariya）和前朝总理辛格御用学者巴哥（Kaushik Basu）在今日印度电视台同台就‘莫迪经济学pk辛格经济学’面对面唇枪舌战，双方各执一词，辩论结果显示执政八年以来，围绕莫迪经济学的争议不断（个中确实也掺杂政治斗法因素），莫迪对外宣扬的成就并未能让辛格阵营人士臣服（见《莫迪经济学 pk 辛格经济学：点评印度前后两朝御用学者论战》）。
2022年8月17日，贾哥再次下场，撰文《10 Modi Mantras That Have Set The Stage For India's Amrit Kaal/为印度百年甜蜜时光奠定基础的10条莫迪金科玉律》力捧莫迪经济学。“Amrit Kaal/甜蜜时光”是莫迪政府为2047年庆祝印度独立建国百年的纪念口号。综合多项发展显示，推出‘甜蜜时光’口号是莫迪政府刻意对外展现其胸有成竹，已经打下长治久安的基础，准备向百年冲刺的自信。莫迪经济学是否真如‘甜蜜时光’口号所展现已经扭转颓势、突破瓶颈、快速增长？抑或这又是新一波莫迪政府为其争议不断的施政，包括围绕莫迪经济学的争议，转移舆论注意力的操作？
莫迪政府在其“Amrit Kaal: Vision 2047”的印度建国百年奋斗目标中提出了成为世界第二经济体的“远大理想” | 图源：InvestIndia
《10条莫迪金科玉律》中有多项攸关莫迪经济学的阐述：
1. 伟大的领袖在意的是寻求问题的解决，而不是推卸责任；2. 顺境下的举措与逆境中的举措一样重要；
3. 顺境时期作出的决策在逆境时期能起到助力效果；
4. 着眼长期、认真落实。由于 JAM 三位一体愿景的付诸实施，当新冠疫情直面来袭时，【疫情援助金电子发放】的管道早就已经就位，体现了一个相对贫穷的国家 利用其有限资源提供了第一世界级别的服务。
5. 着眼长期、具备规模的计划是执行和交付的关键。
6. 【摈弃entitlement/权利思维】，empowerment/赋予权力才是关键，因为赋予权力使贫困人群能够从中受益，把其打造成自身经济提升的部分贡献者。
7. 【新冠疫情期间】，当世界因依赖借贷过度刺激经济而陷入困境时，印度是唯一 一个执行谨慎财政政策的国家。
8. 【通过初进经济正规化和个人金融】，印度正在创建一个类似德国Mittelstand的细分中间市场，中间市场介于非常大的企业和更脆弱的微型和小型企业之间，并发挥至关重要的经济作用，往往会创造更多和更高质量的就业机会。
9. 永远不要逃避坏消息或停止削减结构性问题，即使问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决。印度便是以此态度费时五年解决了‘twin balance sheet problem/双资产负债表困局’，印度银行负债表困局已经获得解决，并已经具备为促进增长提供融资的条件；
10. 当需要的是共识时，避免过于依赖传统智慧，例如印度面对通货膨胀的策略是货币政策与财政策双管齐下，乖离了西方教科书提倡的货币政策单行策略。
总的来说，撇开《10 条莫迪金科玉律》中神化莫迪领导能力的露骨炒作，贾哥的阐述值得深究，或许是深度剖析莫迪经济学的其中一个有用的切入点。例如：
⚫ 10 条金科玉律整体再现 Swarajya 在莫迪执政一周年时有关莫迪领导作风的爆料：莫迪并无‘雷厉风行’魄力，更多的是一步一脚印的‘渐进式’规划和执行。莫迪经济学掌舵手的真正领导风格是什么？
⚫ 上节提到贾哥于 2018 年 12 月撰文指出莫迪经济学需要被批评的首要一点是未能及早解决银行危机，时隔四年后贾哥第九条金科玉律转而盛赞莫迪费时五年解决了双资产负债表困局。结合两篇评论推论，2014年至2017年期间，莫迪政府有坐视银行危机/双资产负债表困局不理之虞，因此该危机/困局真的如莫迪政府对 外所宣扬，完全是前朝政府遗留的烂摊子的问题吗？
⚫ 上节提到日本经济学者絵所秀紀评价莫迪经济学1.0期间‘印度制造’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10 条金科玉律中似乎并未见针对‘印度制造’有任何总结，个中原因如何解读？
五、莫迪经济学演化与鉴赏
综合莫迪经济学一周年、三周年、五周年和八周年等成效评估，可以观察到莫迪经济学效仿古吉拉特邦模式经典宣传手法——喊出宏伟的目标（例如2017年进入全球营商便利前50排名、2020年建设100座智慧城市、2025年达到5万亿美元GDP），编制朗朗上口的宣传口号、尤其是本土语言（例如‘Jan Dhan Yojana’ 、‘Beti Bachao, Beti Padhao’ 、‘AatmaNirbhar Bharat’）。但从迪哥总结的所谓‘增长—发展—治理’三条故事线演化过程中，因为应该克服水土不服、改革障碍、政治斗法等挑战，莫迪经济学已经超越这三条故事线构成的框架。相当明显的是莫迪经济学体现了古吉拉特邦模式所罕见的福利政策倾斜，并武装上浓厚的国际地缘政治斗争元素。
如果按 Sameer Kochhar 所言古吉拉特邦模式在 2014 年将该邦引入第三代改革，不可厚非莫迪执政近十年客观上已经引领印度过渡到第三代改革。然而迄今莫迪经济学尚未能在印度复制古吉拉特邦模式当年缔造的超10%以上经济增长神话，围绕莫迪经济学的大大小小的非议与争端也使其治理神话有些许掉漆。因此，莫迪经济学体现的所谓第三代改革尚未巩固、更妄称为印度创造了明显红利，故展望莫迪经济学引领印度迈入所谓第四代改革尚且言之过早。
以下粗略展现莫迪经济学演化过程不完整的大事记（图 1-8），作为《莫迪经济学鉴赏》系列探讨框架的宏观展示：
图 1-8：莫迪经济学演化过程不完整的大事记| 信息来源：多个开源信息，制图：GTKH。
莫迪品牌营销且待下一篇分晓。
GTKH
2023年3月25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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